罗志恒
对我国来说，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关键是坚定不移办好自己的事，以国内经济结构调整应对外部环境调整。
4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时首提“四稳”，即着力稳就业、稳企业、稳市场、稳预期，会议还要求“既定政策早出台早见效，根据形势变化及时推出增量储备政策，加强超常规逆周期调节”。其中，财政政策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五一”假期，我国旅游消费热度再创新高。全国国内出游3.14亿人次，同比增长6.4%；国内游客出游总花费1802.69亿元，同比增长8%。图为山东日照的刘家湾赶海园推出的“龙王献宝”活动，通过每日向滩涂投放3000斤野生蛤蜊，为游客打造新型赶海体验。
面对困难和挑战，坚定不移办好自己的事就是最好的应对
今年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5.4%，宏观经济总体延续了恢复态势。成绩来之不易，主要得益于以下方面：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加力扩围带动消费回升、设备更新带动制造业投资保持较快增长；专项债等加快发行使用带动基建投资上升；房地产收储政策等推动房地产市场整体形势好转；年初我国资产价格重估带动资本市场指数和交易量上升，发挥财富效应对消费的促进作用。
会议充分肯定第一季度经济成绩，同时直面问题与挑战，提出“我国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的基础还需要进一步稳固，外部冲击影响加大”。进入4月以来，特朗普滥施关税，既直接影响我国对美国的出口，又通过影响全球经贸进而影响我国总体外需。我国内需尤其是消费仍待进一步提振，房地产市场继续深入调整转型，地方财政依然紧平衡等。
5月10日至11日，在瑞士日内瓦举行的中美经贸高层会谈上，美方承诺取消对中国商品加征的共计91%的关税，修改对中国商品加征的34%的对等关税，其中24%的关税暂停加征90天，保留剩余10%的关税。会谈迈出了通过平等对话协商解决分歧的重要一步，为进一步弥合分歧和深化合作打下了基础、创造了条件。未来之路也许并不平坦，对我国来说，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关键是坚定不移办好自己的事，以国内经济结构调整应对外部环境调整。
从近期我国的表现来看，我国的应对非常从容，相关投资者和企业对美国“关税大棒”逐步脱敏，资本市场在短暂的一次性冲击后迅速反弹，社会预期总体平稳。有必要以此为契机，以超常规逆周期调节稳住企业和居民、稳住楼市股市和资产价格，以更大力度的改革开放推动我国经济发展更多依靠科技和消费驱动，促进产业链全面升级。
应以更大力度帮扶企业和稳就业
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保障和改善民生，因此面对风险挑战时，短期的纾困救助是非常必要的。会议提出“四稳”，这既是坚定不移办好自己的事，也是应对外部冲击的强大底气。
与此前提出的“六稳”“六保”相比，“四稳”中的稳就业、稳预期仍被置于重要位置，同时稳企业得到高度重视。后续政策将以更大力度帮扶困难企业和稳就业，阶段性的直接财政补贴、间接融资贴息和降利率都是政策可选项。会议明确提出“对受关税影响较大的企业，提高失业保险基金稳岗返还比例”“健全分层分类的社会救助体系”等举措。
在当前形势下，有必要创新和储备一批新政策。一是强化财政的民生兜底功能，防范系统性社会风险，例如对因外贸冲击而失业的群体按照低保标准给予一定期限的直接补贴，相关支出由中央财政负担，避免地方“无钱兜底”风险，稳定社会预期。当然这种补贴属于临时性应急措施，应根据形势变化随时退出，避免逆向激励。二是适当加大对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支持力度，落实各项稳就业税收优惠政策，实施失业保险稳岗返还政策。例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财政部、税务总局于近日联合印发《关于延续实施失业保险稳岗惠民政策措施的通知》，明确对不裁员少裁员的参保企业继续实施稳岗返还政策至2025年底；继续放宽技能提升补贴政策参保年限并拓宽受益范围至2025年底。三是挖掘新兴行业与现代服务业的用工需求潜力，重点匹配先进制造业配套环节、银发经济、物流运输、文化服务产业的用工需求，例如新能源设备组装、高端护理、冷链物流分拣等岗位；对自谋职业的人员，在工商登记、场地安排、税费减免、资金信贷等方面给予更多扶持。四是设立产业纾困基金，根据出口依赖度和利润率制定产业风险标准，对风险较大的产业提供临时补助。五是支持金融机构加大对受损行业的融资力度，例如给予适当贴息。
用好用足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
会议延续了去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的提法，而且要求“加紧”和“用好用足”。其中，财政政策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进一步加快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超长期特别国债的发行使用，尽快形成实物工作量，扩大总需求。今年以来，专项债发行进度明显加快，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两重”“两新”。其中“两新”政策带动全国设备工器具购置投资同比增长19%，拉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4.6%。前期政策取得了较好效果，要加快实施。
兜牢基层“三保”底线，继续实施地方政府一揽子化债政策，减轻地方政府压力。当前，地方政府仍面临可支配财力增速不高与利息和“三保”支出压力较大的困难，加大对基层的转移支付显得尤为重要。根据“6+4+2”的化债方案（6是指安排6万亿元债务限额置换地方政府存量隐性债务；4是指自2024年起，连续5年每年从新增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中安排8000亿元专门用于化债，累计可置换隐性债务4万亿元；2是指2029年及以后年度到期的棚户区改造隐性债务2万亿元，仍按原合同偿还）的相关安排落实到位，帮助地方政府把隐性债务转换为显性债务，缓解流动性风险，减轻地方财政压力。
加快解决地方政府拖欠企业账款问题。这不仅能够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减少“连环欠”，而且有利于提升地方政府公信力和改善营商环境。
会议提出“及时推出增量储备政策，加强超常规逆周期调节”。基于未来可能面临的复杂严峻形势，一是可在赤字率4%的基础上，及时根据形势调整并追加预算，确保必要的支出强度，节奏要快，努力做到走在市场预期前面。二是继续纾困外贸等受损行业，例如，持续落实国家税务总局出台的新版《稳外贸稳外资税收政策指引》；统筹设立财政专项资金或优化税收支持政策，鼓励外贸企业开拓新兴市场；持续优化出口退税机制等。三是优化化债政策，调整债务风险等级评定政策，逐步实行以市县为单位制定的化债政策，开展精细化管理，进一步提升地方政府应对冲击的积极性和能力。四是启动新一轮有效益的投资计划，重点支持东部地区，重点考虑社会效益，资金来源应为法定债务而非扩张隐性债务。五是推动“国资—财政—社保”联动改革，提高国有资产上缴财政的比例并专项用于提高城乡居民养老保险水平，构建更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
大力提振消费，持续用力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把大力提振消费作为年度十大重点工作任务之首。为进一步稳固我国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的基础，会议对“增强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以及“持续巩固房地产市场稳定态势”“持续稳定和活跃资本市场”等作出具体部署。
在提振消费方面，会议提出“提高中低收入群体收入”“尽快清理消费领域限制性措施，设立服务消费与养老再贷款”“加大资金支持力度，扩围提质实施‘两新’政策，加力实施‘两重’建设”等。在外部冲击影响加大的背景下，扩大内需尤其是提振消费已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日前境外旅客购物离境退税“即买即退”服务措施推广到全国，有利于吸引更多国际购买力，从而扩大内需。提振消费不能仅靠“刺激”政策，还要推动改革完善制度。从长期看，消费取决于三方面因素：消费能力、消费意愿和供需适配性。消费能力与收入有关；消费意愿与居民对未来的预期有关；供需适配性直接影响消费。因此提振消费，有必要推动国民收入分配制度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健全等一系列体制机制改革，税收可以在初次分配、二次分配乃至三次分配中更好促进收入分配公平、缩小贫富差距，提高消费能力、消费意愿。
会议提出，“持续巩固房地产市场稳定态势”。随着包括税收政策在内的一揽子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的政策措施逐渐显效，今年3月全国70个大中城市中，新房房价环比持平或上涨的城市达29个。今年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4.4万亿元，重点用于投资建设、土地收储和收购存量商品房等。在收购主体、价格和用途方面，应给予地方政府更大的自主权，并拓宽保障性住房再贷款使用范围。此外，应加力实施城市更新行动，充分释放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潜力；加快推进保交房、收储存量房、收购房企存量土地等工作，缓解房企流动性压力；增发国债，从中央政府层面探索成立“房地产稳定基金”，专项用于保交房、收储存量房、收购房企存量土地等工作；引导鼓励高品质住宅产品开发，以优质供给满足居民需求。
面对此次关税冲击，我国资本市场显示出较强韧性，但赚钱效应、财富保值效应仍待提升。应开启我国特有的“慢牛”“长牛”行情，真正把股市变成居民财富保值增值的“蓄水池”，切实提高居民财产性收入。政策或可从以下方面发力：优化企业上市、挂牌融资制度，支持合规优质科技型企业上市；增强稳定股市的战略性力量储备，引导企业围绕产业转型升级、强链补链等进行并购重组，提升存量上市公司质量。
（作者系粤开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院院长）